普洱咖啡
普洱有最好的山,最好的水
只有最好的山,最好的水
才生长出最好的咖啡
山那么高,我绕着山路转了一圈
像在天上走了一个来回
咖啡树,扎根于山地红壤
咖啡豆成熟时,皮肤的红色
是“青春生命奔涌的热血”
是千年而未冷却的火焰
咖啡豆经过烘焙、水烹
才制作成我们手中的这杯咖啡
杯面浮沫如云朵轻漾
香气顺着杯沿攀爬
轻抿一口,先是浓烈的焦苦
苦涩过后的甘甜,恰如人生的滋味
普洱有茶马古道
咖啡豆铺开了一条新的茶马古道
从茶马古道铺到了丝绸之路
普洱有澜沧江
咖啡随澜沧江流向黄河、长江
又顺着长江流向太平洋
大西洋,流向全世界
请全世界的人喝普洱咖啡
全世界的嘴唇都噙着
大山深处、云海尽处
一位叫普洱的母亲的乳房
橡胶林
在西盟南亢河边我看见一片橡胶林
村民佝偻着腰
像那把月牙形的割胶刀
一刀割下去,刀尖上寒光一闪
白色的胶乳,沿着割开的
接口,像月光一样流出
他早晨天不亮就出门了
拎着橡胶桶满林子转
割胶的手,如树皮一样粗糙
从额头到指尖都渗透着汗
林子到黄昏就开始起雾
一个疲劳的上午挨着一个昏暗的下午
树的身体中像有一条流不尽的河流
那也是他取之不尽的财富
他把一桶一桶的乳胶
卖给橡胶厂,做成了轮胎
他的一片橡胶林就是一个轮胎厂
但我极其心疼这些橡胶树
不知道树被切割时到底有多疼
也不知道树的割痕什么时候才能愈合
我家里汽车的轮胎,或许它的胶乳
就采自这林中的哪一棵橡胶树
如果有十万人开的车的车轮用的
是这座林子的橡胶,那我就是
第十万零一个。我把车子开来了
我要让这里的群山,坐在我的车上
让橡胶树看见,宽敞的马路上
滚动着的是自己的车轮
澜沧江
在云南看澜沧江
在云南的普洱看澜沧江
让我看到了什么是山高水长
从不与大海比苍茫
因为大海的苍茫是宽阔的
而澜沧江的苍茫是纵向的是横的
是万里的苍茫
江水中,一朵
从勐梭龙潭飘来的桃花
骑流水,驾长风,顺江而下
江水流到更远处
仿佛一条悬空的天河,苍穹高远
众多星辰舀着一片水声
江边的摆渡人,背上背着风雨
胸前抱着波涛,渡己,渡人
有时一个漩涡,又把小木船
打回原地,像逆水行舟
今天流过来的江水
似乎比昨天还要奔腾
我在水边默坐,聆听水流的声音
数着江水中的浪花
三登渔村
这个从无量山麓迁来的彝族村寨
以前的村庄淹没在了水库下面
故乡成了藏在水底的乡愁
村寨依山而建,仿佛把澜沧江
拖上岸来。房子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像渔翁披着蓑衣的剪影
村子漫山遍野的咖啡树
顺着澜沧江的余脉铺展开来
枝桠上挂满了红玛瑙似的咖啡豆
傍晚,白天晒咖啡豆的晒场
成了唱歌跳舞的天然舞台,琴弦
一挑,彝族山歌小调便漫开了
男人、女人手牵着手围成一圈
歌声在村寨里飞扬
漫过咖啡林,顺着江水漂远
三登渔村被称为最后的内陆小渔村
还有在水上打鱼的人
他们是澜沧江的一朵浪花
有人提着一条河流去了远方
水是一条永远走不完的路,多年后
他们还会从倒流的水中返回故乡
茶马古道
栈道嵌在悬挂的绝壁上
绝壁削出的天梯
有时只容一匹马侧身
马背上驮着比山还重的茶包、茶砖
赶马人走在一条凹形的山谷
或走在几千米高的云端
茶马古道是赶马人用鲜血
铺就的生命之路。他们一年四季
提着一条山路,撵着一座山跑
马蹄踩碎多少岁月的风霜
道路重叠着道路,道路累死了道路
一匹马活活累死在路的尽头
那柯里的茶马古道,坡陡、路险
马帮每走一步都在向天空要路
但马不停蹄,人就不停歇
赶马人干裂的手掌紧攥着缰绳
指缝间嵌着泥土与血
每一步都踩在生死边界
每座悬崖都有血的记忆
瞬间人和马一起摔下万丈深渊
那座悬崖做了他永远的墓碑
有人在山崖上摁下血掌印
或刻上名字,但很少有后人来指认
马跳石
原来是那柯里河上的一个断崖
传说很久以前,一个富家的小伙子
带着心爱的姑娘骑马在野外游玩
突然被一群土匪抢劫追杀
当追到那柯里河边的一个断崖上
马驮着小伙和姑娘纵身跳过断崖
从而脱离险境。“跳马石”因此得名
马跨过去的瞬间,风擦亮了马蹄铁
马腾跃的空间里,仍有蹄音
其实那时,马已经跑得很累了
或许身上再多一只蚂蚁的重量
都跳不过去,人和马将万劫不复
马跳过了一场灾难,给人间留下了
最美的爱情。一对情侣从此在那柯里
安家立业,繁衍生息,成为了
那柯里茶马古道上最早的赶马人
以后,这里建起了马匹交易市场
也成为了马的考场
马跳石成了马匹优劣的试马石
买马前,人们要把马牵到跳马石上
去检验,能跳过去的为好马骏马
骏马又分为三个等级
能驮两个人越过的为一等
只驮一个人越过的为二等
驮不了人,马只能自己越过的为三等
其实,马考的不是脚力,不是耐力
而是那纵身一跃的果敢
秋茶
那天来到商烟街红豆杉茶庄园
季节已是深秋
寒露咬着茶树冰冷的枝条
秋色一半凉一半暖
远处的山林在落叶,层林尽染
这里的茶林却是绿意盎然
雾气氤氲,雨露挂在嫩绿的叶片上
阳光在叶脉间流淌。一叶知秋
有灵性的茶树,在沉稳中积蓄着
力量,历经秋霜后,茶树的
枝干愈发遒劲,每一片
芽叶,凝聚了整个秋天的灵韵
多了一份秋茶独有的醇厚与绵长
我们在庄园里喝茶
还能感觉到茶林深处的呼吸
泡茶时,茶叶让沸水唤醒,轰然
炸开。一杯茶,泡的是时光
喝的是心境,茶汤红浓透亮
柔和地滑入咽喉
满口都是山野的清香
拉祜族是一个能歌善舞的民族
仿佛只要有口的东西都能哼上几句
我们一边喝茶,一边欣赏歌舞
拉祜族姑娘的长裙从地面上扫过
舞步踩着古茶树生长的节奏
使我们的灵魂久久在古茶林里徜徉
翁基古寨
每家都是悬空式的吊脚楼木房子
屋顶上一芽两叶的茶叶标志
是布朗族先民的图腾
像古寨向我发来的请帖
太阳照在吊脚楼的雕花窗棂上
闪耀着熠熠光辉
屋檐下飞翔着燕子麻雀
坐在门口的老人
戴在头上的银饰在风中轻晃
茶是古寨的血脉
寨子的千年古茶是翁基的魂
根深扎在风化的岩石间
青石板铺就的村街上
街面两旁是琳琅满目的茶叶店
寨民的秋天总是这么忙碌
有锄地的、掰玉米的、种麦的
还有摘果子的,采茶叶的
村寨的烟火味,都藏在寨民
劳作的每一滴汗水里
村寨墙壁上挂着玉米、红辣椒
家家火头上熏着腊肉、香肠
风照样刮,霜照样降,茶照样喝
寨民的日子就这样过,好着呢!
附作者简介
田禾,本名吴灯旺,国家一级作家,湖北作协第六届主席团副主席。已出版《喊故乡》《野葵花》《乡野》《窗外的鸟鸣》《田禾诗选》等中文诗集17部,出版俄文、德文、日文、韩文、蒙文、阿拉伯文、土耳其文、波斯文、格鲁吉亚文和英文印地文双语等外文诗集10部,散文集《红叶的私语》、诗歌评论集《有关读诗和写诗》。诗歌被选入400种中外重要诗歌选本和人民教育出版社、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等编辑出版的6种大学语文教材。曾获第四届鲁迅文学奖、《诗刊》华文青年诗人奖、徐志摩诗歌奖、《十月》年度诗歌奖、《扬子江》诗学奖、刘章诗歌奖、闻一多诗歌奖、《芳草》双年十佳诗人、2013年度十佳青年诗人、2018中国十佳当代诗人、湖北文学奖、湖北省屈原文艺奖等40余种诗歌奖项。

作者:吴灯旺
编发:吴晓婉
审稿:吴小艾
审核:吴合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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