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郧西、夹河镇陡岭子村,农历十月初一。深秋的大巴山,枫叶如火,残阳似血,哀乐如流水灌满整座山村。陡岭子村吴姓老族长吴风杰老人的追悼活动,正在隆重进行。
山高挡不住流水,路远阻不断亲情。鄂冶吴氏宗亲总会名誉会长吴高升、会长吴中阶一行,驱车千里,专程从大冶祖地赶来郧西参加吊唁。远在武汉、西安、成都的村人,也纷纷回家祭奠,一同向老人鞠躬致意,献上束束缅怀的白菊。
风杰先生生于1950年,一生坎坷,经历大饥荒、文革动乱,在教育系统三尺讲台上辛勤耕耘35年,大半生献身人民教育事业,他用智慧和爱心培育出一批又一批优秀学子,遍布大江南北。他不仅修授课本知识,更教导学生做人的道理,高尚的师德和严谨的治学态度,赢得了学生和同行的尊敬,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好师长。
作为陡岭子村吴氏家族的长老,他更是以身作则,孜孜以求,用自己的言行诠释着吴氏家族至德传家的时代精神,为家族和睦、团结、发展呕心沥血。特别是续修家谱之事,从2014年开始,由他发起新中国以来陡岭子村首次编修家谱活动。由于先祖迁鄂西陡岭子200余年,谱碟残缺,族中尚存记忆的老人渐少,面临断代失传的风险。他怀着血脉亲情和崇高的历史使命感,不畏艰难,跋山涉水,广泛联络郧西各地吴氏族人,并多次与祖地大冶联系,寻根问祖,接续家承。到2022年,由于身体每况愈下,他修谱之心更急,严肃告诫晚辈:“如果我们这些人不把家谱修成,肯定要遭族人唾弃,上对不起先祖,下对不住良心”。持续八年繁重的编修工作,使他身体每况愈下,视力减退,举步维艰,但仍在为修谱之事不遗余力。即使是在医院重症监护室,双眼浮肿,眼晴失明,摘下氧气罩,还在过问修谱之事。极其遗憾,他终究没等到家谱正式付梓、大功告成那一天,带着未竟的心愿走了。
“我从何来?”这是每个现代人灵魂的终极考问。据旧谱载,郧西县夹河镇吴家嘴庄的立庄始祖凤炳公于乾隆三十年(1765年),携三子一路向北,水陆兼程,筚路蓝缕,从湖北大冶市茗山乡杨桥石头嘴,迁往郧西县吴家嘴,已历259年,繁衍12代,现有人口1500余人,枝繁叶茂,人才辈出,成为当地大族。1996年,为支持国家建设,修建陡岭子水库,吴家人又进行了第二次大规模搬迁,一部分族人陆续分迁陕西商洛、镇安、洛川、西安,四川成都,湖北汉江至丹江流域,致使族人散居各地,联络日渐稀少,世系行将断传。
家谱未成,斯人己逝。幸有吴永贵、吴东波、吴远根、吴军等后辈接棒于后,继续坚持老人未完的大业,戮力同心,终成初稿,并把初稿恭恭敬敬地呈供于老人灵前。三百年夙愿,十二代传承,八个春秋努力,一朝得尝,上可告慰先人,下可激励后昆,可喜可贺,可歌可泣。
夜暮沉沉,哀乐阵阵,露珠如泪水,吊者如行云。村人架上一只巨大的蔸子火,围坐在老人身边,为他守灵。
人在哭泣
老树蔸在燃烧
全村人围在身边
它想到他一生的苦难
噼里啪啦的树蔸/烧出丝丝水气
他想到它曾经的青枝绿叶
半苦半甜的果实
为村人一生做过的诸多善事
用再多的鸟鸣,也叨念不完
入土三天后
那只巨大的樟树蔸
仍冒着又香又浓的烟雾
一轮明月,悄悄爬上陡岭子。那轮明月,如亘古不灭的吴氏精神,照耀过先人,也永远照耀着后昆。
次日,上午巳时,阳光璀璨,棺椁崴峨,山岚如幡旗缭绕。在威风锣鼓和亲人的嘤嘤啜泣中,一众宾客一同送老人上山,入土为安。祝愿风杰老族长一路走好,也祝福后人一生平安。
作者:吴 蒙
编发:吴 杰
审稿:吴小艾
审核:吴合林